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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制造业数字化转型的深入,“工业互联网”开始卸下轻盈的外壳,展现出它工业厚重的一面。作为新一代信息通信技术与制造业深度融合的产物,工业互联网的本质是通过对人、机、物、系统等的全面连接,构建起全新的生产模式和组织形态,实现降本增效。

 

工业场景的多元化和复杂性,使得工业互联网平台企业的赋能模式长期以项目制为主导,是一种定制化、重交付的实践,难以形成通用的服务体系。摆在工业互联网平台企业面前的一道难题是:如何在支持制造业完成转型升级的同时,提炼出可复用的模型,为这场宏大的系统性变革带来全新的效率价值。

 

2018年,格创东智正式创立。作为由TCL集团战略孵化的工业互联网平台企业,格创东智融合了前沿技术与先进制造业的经验,面向工业现场提供工业互联网解决方案。格创东智坚持「平台+软件」的发展定位,在做深垂直行业的同时,持续搭建通用型、标准化的平台底座——东智工业应用智能平台。目前,格创已沉淀近3万个工业模型,积累工业APP超过1万个,服务包括泛半导体、新能源、3C电子、石油石化、航空航天、汽车等在内的22个行业。5月5日,格创东智入选由工信部遴选的「2022年新增跨行业跨领域工业互联网平台」名单,东智平台也是目前源自半导体制造业的国家级双跨平台。


在云锋基金看来,随着外部环境的深刻变化,数字化转型对制造业企业来说已经成为一门“必修课”,在这场系统性变革中,需要具备深厚工业底蕴的工业互联网平台企业,兼顾工业场景的复杂性与创新技术的领先性,与制造业企业共同探索高质高效的发展新路径。

 

本期「云锋Talk」邀请格创东智CEO何军。在本期云锋基金与何军的对话中,我们探讨了制造业数字化转型所面临的挑战与核心驱动力,以及作为工业互联网平台企业是如何实现产品定制化向通用化的延伸。

 

以下为对话,enjoy:






云锋:制造业转型升级是大势所趋,格创东智对工业互联网有什么样的理解?


何军工业互联网的本质是用新技术重构制造业原有的系统。表面概念看,工业互联网包涵“工业”和“互联网”两个元素,这意味着它要遵循工业场景的特点做创新;“互联网”蕴含两层含义,一是用互联网这种边际成本比较低的方式,迅速形成规模化,推动新技术在制造业的应用落地,二是希望工业各环节能像互联网一样实现充分互联互通。
 

云锋:如何理解制造业数字化转型的前提是遵循工业场景的特点?


何军第一,核心工业软件的定制化程度很高,即便同一个行业的不同企业之间也是千差万别。做工业软件要考虑到生产流程、制程、工艺等方面,不是单纯依靠技术团队就可以完成开发的。如果对工业没有理解,也难以实现后续的通用型工业APP的开发运营。


第二,数字化改造必须充分考虑生产对稳定性的需求,不能仅从技术领先性的角度出发。有些制造业企业在上线软件的时候,会要求一次上线一次成功,这意味着工业软件平台企业过去的实施经验很重要。

 

云锋:高端工业软件的发展长期面临挑战,根本原因是什么?


何军:首先还是根基问题。长期以来,中国制造业整体以偏低端、离散型的业态为主,比如代加工,这是很难引领创新的。没有土壤就种不出好树苗。


第二,认知上的错位。过去我们更多专注在生产技术的追赶,如工艺、制程、装备水平的提升,但很少把精力放在工业软件研发上。


第三,谁是工业软件创新的真正主体?在欧美,真正具有引领性的工业软件企业都是由制造业企业孵化的,达索是由法国军工企业所孕育的,西门子也是先有制造才有工业软件。但在中国,大家似乎会认为工业软件的创新应该由IT公司、互联网公司牵头,这其实是错误的理念。

 

云锋:国外工业软件的发展历程中有哪些可借鉴的经验?


何军:首先要在观念上达成共识,认可工业软件和工业互联网平台的发展,创新主体一定是来自制造业孵化的平台企业。


第二,要培养一些平台型、综合型的软件企业集团,而不是鼓励百花齐放。工业软件的研发投入非常大,同时要积累丰富的数据和案例,单一软件或单一创新型企业是难以实现突破的。从0-1的创业模式在工业互联网领域一定不是主流。


第三,机制和人才必须放在首位。国外领先的工业互联网平台企业虽然孕育于制造业,但发展都相对独立。在中国也是一样的,要采用市场化的运作机制。

 

云锋:工业互联网是非常庞大的产业生态,有脱胎于制造业的平台企业,有互联网企业打造的技术平台,还有传统企服公司、新兴创业公司,这四类公司分别扮演怎样的角色?


何军大家应该采取“相辅相成”的合作姿态。这里有一个主和辅的概念,“主”应该是像格创这类由制造业孵化的平台型企业,担负起定义标准、改造工厂架构、顶层设计的责任,成为驱动变革的主力。


第二类是从纯软件公司孕育出来的企业,他们可以在擅长的领域做延伸,比如ERP管理软件起家的企业可以继续延伸到财务侧、供应链侧。


第三类是互联网平台企业,他们的能力在于下沉,是在IaaS层(基础设施即服务)和云平台上。在这些维度,我们跟阿里、腾讯也有合作。


第四类是从0-1创业的创新型企业,他们可以在工业互联网平台企业上找到自己在某个领域的擅长点。格创很愿意把我们的数据库、组件库打开,在不同领域跟创新型公司合作,让他们调用我们的资源做深度创新。




云锋:相较其它制造业企业孵化的工业互联网平台,格创东智能提供的独特价值是什么?


何军格创东智是国内从半导体制造企业孵化出的工业互联网平台企业。半导体行业有“三高”的特点,即设备是高价值、高精度、高频次的,它的数据吞吐量是巨大的,采集频次非常高。所以我们抽取的数据具备“两多”的特点,多参数、多类型。正因为我们所服务的半导体行业的特点,让我们软件平台的稳定性、模型算法的丰富性都明显区别于其它企业。

 

云锋:格创提出“面向生产现场”的研发方向,如何理解这一定位?


何军:生产现场包含两层含义:第一,把工业现场的工程师和生产管理人员作为服务对象,这决定了我们的产品思路。格创提供的工具、平台都融合了低代码甚至零代码技术,不懂IT技术的工程师也可以自主应用,大大降低了使用门槛。


第二,我们要解决工程师每天在工厂遇到的问题,包括工厂人效、设备加工率,所有跟工厂相关的指标都是我们关心的地方。


云锋:一线工人在制造业转型中起到哪些作用?


何军制造业创新的驱动力,一定是来自一线工人,因为他们是最了解工厂的人,只有激发他们的创新力,解决他们面临的问题,才能解决工厂的问题。


第二,制造业数字化转型最难解决的是工业现场的问题,有时可能就是出现了良率问题,但背后的原因会有很多,可能和设备、制程、现场工作人员管理都有关。要解决工厂问题,必须有端到端的、全面丰富的数据。

 


云锋:围绕生产现场的数字化改造,格创有哪些创新实践?


何军:我们会给工人提供自助式分析工具。以往制造业的经验都是在老师傅的脑子里,遇到问题时会依赖经验来解决,但现在我们可以提供多因子分析工具(MFA)产品,工程师通过简单的拖拉拽来调用模型,完成数据分析,找到问题根源,更加智能化地解决问题。


我们的产品理念是把一线工人打造成“工业极客”,同时把他们的know-how沉淀下来,通过机器学习迭代出更精准的模型。

 

云锋:如何激励工程师改变多年从业习惯,成为工厂进化的主要力量?


何军工厂的数字化改造跟生产关系、组织结构是息息相关的,每个环节跟不上都可能导致工具的生产力释放不出来。首先,要搞清楚谁是使用生产工具的人,负责操作和运维的人一定是理解生产过程的人(一线工人);第二,提升制造业的in-house能力,当新平台和软件出来后,工厂里要有能消化这些软件的人,进行推广;第三,新生产工具会要求大家改变之前的工作方式和流程,这需要做大量培训。


所以格创在服务企业时,对自身定位是“数字化顾问”,软件上线后会伴产半年到一年时间,目的就是帮助企业把先进的生产工具用好,和企业一起做系统架构的创新落地。

 

云锋:工业软件自研是推进制造业转型中的另一道重要命题,目前格创有哪些进展?


何军:过去四年,我们对半导体产业的制造流程和工厂运营展开全面梳理,沉淀出整厂计算机集成系统(CIM)解决方案。以我们服务的某半导体企业为例,过去接近90%的系统都是采用国外工业软件,到今天数字翻过来,90%都是由格创自研的产品。此外,在半导体芯片、锂电池制造、光伏行业,我们也实现了一定比例的工业软件国产化,同时在将比例不断提高


我们计划在未来五年投资20亿,继续突破核心关键技术和实现工业软件国产化。一是希望实现核心工业软件的完整自主可控,二是希望用格创的工业互联网中台,重构高端工厂的操作系统。


云锋:近期格创发布了碳管理系统(CMS),这款产品的研发是在什么契机下提出的?


何军:格创在刚成立的时候就有能源管理产品(EMS),因为早期我们服务的华星光电这类半导体企业都是高耗能企业,需要对工业设备的用电能耗进行管理。过去三年,我们开始把这个产品推广出去,用于能耗较大的企业和工业园区。


2021年,国家开始号召双碳,我们敏锐意识到其中的重要性,依托原有团队,在EMS的基础上开发了碳管理系统(CMS),为企业和园区搭建一站式的低碳数字化平台。




云锋:格创东智2022年的关键词是什么?


何军:第一是“做深两条垂直产业链”,在泛半导体、新能源产业链上,目标是成为国内工业互联网平台企业中业务规模的第一名。第二是“双碳”,在双碳领域形成有竞争力的产品,成为领先的服务提供商。第三是“产品化”,过去我们做了很多定制化项目,今年要进一步把产品和研发做分离,加速产品化提炼。

 

云锋:从早期专注半导体产业,到后来拓展到新能源、3C等领域,格创在行业拓展上有哪些心得?


何军:格创东智已经服务了22个不同行业的客户,从半导体、新能源、3C电子到航天、石化等行业。在行业扩展上,我们有几点心得:


第一,专注于模型和库的积累。平台和软件拓展的核心在于中台资源的积累,积累的多了,可复用的东西就越多。


第二,有意识积累能够跨行业使用的工业软件。我们会把软件分成不同类型,一类是平台软件,如IoT平台、大数据中台;第二类是跟工艺、生产流程不是强绑定的软件,如能源管理(EMS)、供应链管理(SRM)。我们对这类软件的要求是快速产品化,不做过多定制。


第三,在组织形式上,实现交付团队和产品化团队的分离。有些工业软件企业长期是以交付为目标,导致产品化团队的价值很难实现。所以格创早期就将交付组织和产品组织分离,保障产品化和跨行业的发展。




云锋:工业场景的多元复杂性,决定了工业软件的价值长期体现在个性化服务上。个性化与标准化是难以调和的矛盾吗?


何军:工业互联网平台软件确实存在这类问题,特别是做中大型企业项目的时候,交付方式一定是以项目制为主导。坦白说,我们经历过一些探索,早期刚进入工业互联网领域的时候,我们也认为好的软件公司的产品是以SaaS化、订阅制为主的,但随着对行业的理解越来越深刻,我们发现先下沉做核心工业软件的开发实施,对客户有深入了解后,才有机会围绕他们的业务创造更具价值的产品,这是不能跳跃式发展的。

 

云锋:打造一家工业互联网平台企业,如何兼顾交付的个性化与标准化?


何军:核心问题在于,如何能降低个性化项目的交付比例,这里有几点思考:


第一,通过积累丰富的模型和库,加速交付周期,提升单位效益。举个例子,在做IT平台这类通用型项目上,四年前我们对于大型制造企业的交付周期在6个月,现在可以缩短到2-3周。


第二,要有不同的软件产品组合我们在做完比较重的核心软件交付后,会给客户交叉推荐SaaS型的订阅式软件,这样客户会更容易采用,因为软件之间有一些集成接口。但如果没有构建核心工业软件的前提,是很难针对性地推荐轻量软件的。

 

云锋:有观点认为订阅制的SaaS模式是未来的主要赋能模式。在你看来,订阅制能更好地服务制造企业吗?


何军:我相信订阅软件的比例会在未来几年内显著提高,因为当工厂建好后,企业的投资一定会转移向新技术,借助新产品实现更高层级的分析。但如果想用SaaS取代核心工业软件,这在短期内不会成为主流,核心原因在于对中国制造业所处阶段来说,这种产品形态没有太大价值。


你想,企业接入SaaS的原因是什么?第一便利性,第二标准化,第三省钱。但在制造业,很难出现下载即用、按次计费的使用场景。


但格创做的工具一直在往这方面靠拢,比如多因子分析工具,工程师买完账户可以马上调用模型做分析,这是我们的创新点。但目前绝大部分工业软件达不到这个程度,那么这个价值点也就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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